堂上謀臣尊俎,邊頭將士幹戈。
天時地利與人和。
燕可伐歟曰可。
今日樓臺鼎鼐,明年帶礪山河。
大家齊唱大風歌。
不日四方來賀。
《西江月》原文賞析
寧宗嘉泰四年(1204)韓侂胄定議伐金,其用心是為建功固寵。當時南宋國用未足,軍備松弛,人心未集,不久韓侂胄就揮師北上,結果大敗而歸。故這次北伐本身意義不大,但在主和派長期把持朝政,抗戰派軍民長期受壓制之後,還是確實起到了振奮民心的作用,因此,受到朝中抗戰派人士和全國軍民的響應。劉過的這首詞即是當年為祝賀韓侂胄生日而寫的,詞中表達了愛國軍民企盼北伐勝利的共同心聲。上半闋寫有利於北伐的大好形勢,說堂上有善謀的賢臣,邊疆有能戰的將士,天時、地利與人和都對南宋王朝有利,因而伐金是切實可行的。對自己力量的自豪和肯定,是向當地朝野普遍存在的自卑、畏敵情緒的挑戰。進入下半闋,由全國形勢說到韓侂胄本人:先寫今日治國,次寫明年勝利。句中那勝利在握的豪情和壯誌 ,不要說在當時存在巨大的鼓舞力量,即使現在去讀,也給人增添信心和勇氣。
劉過詞學辛棄疾。黃說劉過 :“多壯語,蓋學稼軒也 。”(《花庵詞選》),以本篇而論,在藝術上就有以下兩點頗有辛詞精神:第一、大量使用前人成句和典故,增強了詞篇的表現力。比如,此詞上片“天時地利與人和”化用《孟子·公孫醜下》:“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因而該句在說明天時、地利 、人和都有利的同時,還有著強調人和的作用,這樣,一方面使得它與前兩句聯系起來,另一方面也符合向韓侂胄祝壽的主題。其次,“‘燕可伐歟?’曰:‘可’”用《孟子·公孫醜下》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歟 ?’孟子曰 :‘可。’”由於用了“聖人”之言,並把侂胄伐金和歷史上的伐燕聯系起來,既使語氣鏗鏘有力,又巧妙地完成了向下片的過渡。下片中的“ 帶礪山河”用《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序》中“使河如帶 ,泰山若厲(厲,通礪,磨刀石),國以永寧,爰及苗裔 。”原典的意思是:即使黃河變得像帶子那麽窄了,泰山變得像磨刀石那麽小了(意思永遠不可能 ),諸侯的封國也將安然無恙,勛臣之富貴將永遠傳給子孫後代。使用這個典故,把韓侂胄暗中比作漢高祖的開國重臣,預祝他明年建立不世之功,卻不露阿諛之態,深得壽詞之三昧 。“大家齊唱《大風歌》”用《史記·高祖本紀》 :“高祖還歸,過沛,留。置酒沛市 ,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飲。發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擊築,自為歌詩曰:‘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習之。”劉過的“大家齊唱《大風歌》”,容易想起“威加海內兮歸故鄉”的歌詞,而這類歌詞,對於山河破碎的國家,對於大批背井離鄉的人民,對於求功心切的韓侂胄 ,無疑都是一種鼓舞。
第二 、語言流利、灑脫,具有辛詞酣暢淋漓的情味。這種風格的形成,是和以下幾種語言材料的使用分不開的:一、口語和熟語,如“大家齊唱” 、“四方來賀 ”、“謀臣尊俎”、“將士幹戈”;二、散文成句,如“天時地利與人和”、“‘燕可伐歟?’曰:‘可’”;三、常用典故,如所用《孟子》兩則與《史記》兩則。這些詞語由於為人們所耳熟能詳 ,因而讀來親切明快,一氣呵成。来自lookup.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