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雲雕久絕塵,柳陰高壓漢營春。
天晴殺氣屯關右,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臥龍空誤主,中原逐鹿不因人。
象床錦帳無言語,從此譙周是老臣。
《过五丈原》原文賞析
又作:鐵馬雲雕共絕塵, 柳營高壓漢宮春。
天清殺氣屯關右, 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臥龍空寤主, 中原得鹿不由人。
象床寶帳無言語, 從此譙周是老臣。
這是一首詠史詩。詩題表明詩人是路過五丈原時因懷念諸葛亮而作。五丈原在今陜西岐山縣南斜谷口西側。據《三國誌·蜀書·諸葛亮傳》記載:蜀後主建興十二年(234)春,諸葛亮率兵伐魏,在此屯兵,與魏軍相持於渭水南岸達一百多天,八月,遂病死軍中。一代名相,壯誌未酬,常引起後人的無窮感慨。杜甫曾為此寫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蜀相》)溫庭筠也出於這種惋惜的心情,寫了這首詩。
詩開頭氣勢淩厲。蜀漢雄壯的鐵騎,高舉著繪有熊虎和鷙鳥的戰旗,以排山倒海之勢,飛速北進,威震中原。“高壓”一詞本很抽象,但由於前有鐵馬、雲雕、柳營等形象做鋪墊,便使人產生一種大軍壓境恰似泰山壓頂般的真實感。“柳營”這個典故,把諸葛亮比作西漢初年治軍有方的周亞夫,表現出敬慕之情。三、四兩句筆挾風雲,氣勢悲愴。“天清殺氣”,既點明秋高氣爽的季節,又暗示戰雲密布,軍情十分緊急。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災難卻降臨到諸葛亮頭上。相傳諸葛亮死時,其夜有大星“赤而芒角”,墜落在渭水之南。“妖星”一詞具有鮮明的感情色彩,表達了詩人對諸葛亮賫誌以歿的無比痛惜。
前四句全是寫景,詩行與詩行之間跳躍、飛動。首聯寫春,頷聯便跳寫秋。第三句寫白晝,第四句又轉寫夜間。僅用幾組典型畫面,便概括了諸葛亮最後一百多天裏運籌帷幄,未捷身死的情形,慷慨悲壯,深沈動人,跌宕起伏,搖曳多姿。溫庭筠詩本以側艷為工,而此篇能以風骨遵勁風長,確是難得。後四句純是議論,以歷史事實為據,悲切而中肯。下國,指偏處西南的蜀國。
諸葛亮竭智盡忠,卻無法使後主劉禪從昏庸中醒悟過來,他對劉禪的開導、規勸又有什麽用呢?一個“空”字包蘊著無窮感慨。“不由人”正照應“空寤主”。作為輔弼,諸葛亮鞠躬盡力,然而時勢如此,叫他怎麽北取中原,統一中國呢!詩人對此深為嘆惋。諸葛亮一死,蜀漢國勢便江河日下。可是供奉在祠廟中的諸葛亮象已無言可說,無計可施了。這是詩人從面前五丈原的諸葛亮廟生發開去的。譙周是諸葛亮死後蜀後主的寵臣,在他的慫恿下,後主降魏。“老臣”兩字,本是杜甫對諸葛亮的贊譽:“兩朝開濟老臣心”(《蜀相》),用在這裏,諷刺性很強。詩人暗暗地把譙周誤國降魏和諸葛亮匡世扶主作了比較,讀者自然可以想象到後主的昏庸和譙周的卑劣了,難怪沈德潛為此句旁批說:“誚之比於痛罵”(《唐詩別裁》)。詩人用“含而不露”的手法,反而收到了比痛罵更強烈的效果。
整首詩內容深厚,感情沈郁。前半以虛寫實,從虛擬的景象中再現出真實的歷史畫面;後半夾敘夾議,卻又和一般抽象的議論不同。它用歷史事實說明了褒貶之意。末尾用譙周和諸葛亮作對比,進一步顯示了諸葛亮系蜀國安危於一身的獨特地位,也加深了讀者對諸葛亮的敬仰。
(蔡厚示)来自www.lookup.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