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鄭公五首》

作者:杜甫  朝代:唐代  體裁:

得歸茅屋赴成都,直為文翁再剖符。
但使閭閻還揖讓,敢論松竹久荒蕪。
魚知丙穴由來美,酒憶郫筒不用酤。
五馬舊曾諳小徑,幾回書劄待潛夫。
處處青江帶白蘋,故園猶得見殘春。
雪山斥候無兵馬,錦裏逢迎有主人。
休怪兒童延俗客,不教鵝鴨惱比鄰。
習池未覺風流盡,況復荊州賞更新。
竹寒沙碧浣花溪,菱刺藤梢咫尺迷。
過客徑須愁出入,居人不自解東西。
書簽藥裹封蛛網,野店山橋送馬蹄。
豈藉荒庭春草色,先判一飲醉如泥。
常苦沙崩損藥欄,也從江檻落風湍。
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
生理只憑黃閣老,衰顏欲付紫金丹。
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間行路難。
錦官城西生事微,烏皮幾在還思歸。
昔去為憂亂兵入,今來已恐鄰人非。
側身天地更懷古,回首風塵甘息機。
共說總戎雲鳥陣,不妨遊子芰荷衣。

《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原文賞析

常苦沙崩損藥欄,也從江檻落風湍。
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
生理只憑黃閣老,衰顏欲付紫金丹。
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間行路難。
  因徐知道據成都叛亂,杜甫曾一度離開成都草堂,避難於梓州、閬州等地。廣德二年(764)正月,杜甫攜家由梓州赴閬州,準備出陜謀生。二月,聞嚴武再為成都尹兼劍南節度使,同時,嚴武也來信相邀,詩人於是決定重返成都。於閬州還成都途中作詩五首,此為其中第四首。詩題中的“嚴鄭公”,即嚴武,廣德元年嚴武被封為鄭國公。
  首四句是設想回成都後整理草堂之事,但卻給人以啟迪世事的聯想:“常苦沙崩損藥欄,也從江檻落風湍。”大意是說:自離草堂,常常焦慮沙岸崩塌,損壞藥欄,現在恐怕連同江檻一起落到湍急的水流中去了。這雖是遙想離成都之後,草堂環境的自然遭遇,但它不也是對風風雨雨的社會現狀的焦慮嗎?“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想當年,詩人離開草堂時,自己親手培植的四株小松,當時才“大抵三尺強”(《四松》),詩人是很喜愛它,恨不得它迅速長成千尺高樹;那到處侵蔓的惡竹,有萬竿亦須芟除!詩人喜愛新松是因它峻秀挺拔,不隨時態而變,詩人痛恨惡竹,是因惡竹隨亂而生。玩味這兩句,其句外意全在“恨不”、“應須”四字上。楊倫在《杜詩鏡銓》旁註中說:此二句“兼寓扶善疾惡意”,這是頗有見地的。亂世之歲,匡時濟世之才難為世用,而各種醜惡勢力競相作充分表演,詩人怎能不感慨萬分!這二句,深深交織著詩人對世事的愛憎。正因為它所表現的感情十分鮮明、強烈而又分寸恰當,所以時過千年,至今人們仍用以表達對於客觀事物的愛憎之情。
  詩的後四句落到“贈嚴鄭公”的題意上。“生理只憑黃閣老,衰顏欲付紫金丹。”生理,即生計。黃閣老,指嚴武。唐代中書、門下省的官員稱“閣老”,嚴武以黃門侍郎鎮成都,故稱。金丹,燒煉的丹藥。這兩句說,自己的生計全憑嚴武照顧,衰老的身本也可托付給益壽延年的丹藥了。這裏意在強調生活有了依靠,療養有了條件,顯示了詩人對朋友的真誠信賴和歡樂之情。最後兩句忽又從瞻望未來轉到回顧過去,似有痛定思痛意:“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間行路難。”詩人自寶應元年(762)七月與嚴武分別,至廣德二年(764)返草堂,前後三年。這三年,兵禍不斷,避亂他鄉,飄泊不定,人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了。過去常讀古樂府詩《行路難》,今身經其事,方知世路艱辛,人生坎坷,真是“行路難”啊!“行路難”三字,語意雙關。一個“信”字,包涵著詩人歷經艱難因苦後的無限感慨。
  全詩描寫了詩人重返草堂的歡樂和對美好生活的憧憬。真情真語,情致圓足,辭采穩稱,興寄微婉。歡欣和感慨相融,瞻望與回顧同敘,更顯出了此詩思想情感的深厚。
(傅經順)

作品出處

全唐诗:卷228_29

姜葆夫、韦良成选注《常用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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