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國繁華委逝川,羽毛飄蕩一年年。
他山叫處花成血,舊苑春來草似煙。
雨暗不離濃綠樹,月斜長吊欲明天。
湘江日暮聲淒切,愁殺行人歸去船。
《子规》原文賞析
子規,是杜鵑鳥的別稱。古代傳說,它的前身是蜀國國王,名杜宇,號望帝,後來失國身死,魂魄化為杜鵑,悲啼不已。這可能是前人因為聽得杜鵑鳴聲淒苦,臆想出來的故事。本篇詠寫子規,就從這個故事落筆,設想杜鵑鳥離去繁華的國土,年復一年地四處飄蕩。這個悲劇性的經歷,正為下面抒寫悲慨之情作了鋪墊。由於哀啼聲切,加上鳥嘴呈現紅色,舊時又有杜鵑泣血的傳聞。詩人借取這個傳聞發揮想象,把原野上的紅花說成杜鵑口中的鮮血染成,增強了形象的感染力。可是,這樣悲鳴又能有什麽結果呢?故國春來,依然是一片草木榮生,青蔥拂郁,含煙吐霧,絲毫也不因子規的傷心而減損其生機。這裏借春草作反襯,把它們欣欣自如的神態視為對子規啼叫漠然無情的表現,想象之奇特更勝過前面的泣花成血。這一聯中,“他山”(指異鄉)與“舊苑”對舉,一熱一冷,映照鮮明,更突出了杜鵑鳥孤身飄蕩、哀告無門的悲慘命運。
後半篇繼續多方面地展開對子規啼聲的描繪。雨昏風冷,它藏在綠樹叢中苦苦嘶喚;月落影斜,它迎著欲曙的天空淒然長鳴。它就是這樣不停地悲啼,不停地傾訴自己內心的傷痛,從晴日至陰雨,從夜晚到天明。這一聲聲哀厲而又執著的呼叫,在江邊日暮時分傳入船上行人耳中,怎不觸動人們的旅思鄉愁和各種不堪回憶的往事,叫人黯然魂消、傷心欲泣呢?
從詩篇末尾的“湘江”看,這首詩寫在今湖南一帶。作者吳融是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唐昭宗時在朝任職,一度受牽累罷官,流寓荊南,本篇大約就寫在這個時候,反映了他仕途失意而又遠離故鄉的痛苦心情。詩歌借詠物托意,通篇扣住杜鵑鳥啼聲淒切這一特點,反復著墨渲染,但又不陷於單調、死板地勾形摹狀,而能將所詠對象融入多樣化的情景與聯想中,正寫側寫、虛筆實筆巧妙地結合使用,達到“狀物而得其神”的藝術效果。這無疑是對寫作詠物詩的有益啟示。
(陳伯海)转自lookup.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