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曾憶舊繁華。
萬裏帝王家。
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繞胡沙。
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
《眼儿媚》原文賞析
本詞以概括性很強的手法,敘寫北宋覆亡的史事,表現當時的社會風貌,抒發亡國之君內心復雜的感受。起首一句,飽含著昔日繁華已成陳跡的人事泡桑之感。孟元老《 東京夢華錄 》從各方面描繪了崇寧(徽宗年號)至北宋末年的汴京盛況,並在序中作了概括介紹,如“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街,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鹹通。”“花光滿路,何限春遊;簫鼓喧空,幾家夜宴 。”這是文人眼中的京師景象。而“萬裏帝王家”則點出作者在這繁華京師中帝王身份 。李煜《 破陣子 》雲:‘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口氣與之相似,但南唐疆域只三十五州,立國近四十年,僅為五代時的一個小朝廷,比較之下,北宋王朝可稱得上是“萬裏帝王家”了。但由於帝王荒淫,導致了它的覆亡,使生靈塗炭,城郭殘破,趙佶父子和宗室宮眷都成為俘虜,從此揭開了作者生命史上悲慘的一頁。所以“玉京”兩句,是以回憶的方式簡括而藝術地再現了北宋由盛而衰的歷史過程以及作者由帝王而降為臣虜的個人悲劇。“瓊林”兩句,反映帝王沈湎聲色、驕奢淫逸的情狀。“瓊林玉殿”,不僅指大內(皇城)之中各種宮殿,特別是那模仿杭州鳳凰山形勢的艮嶽,此是趙佶寵用蔡京、朱面勔等奸佞,搜括財貨、竭盡民力興建而成,其間“山林巖壑日益高深,亭榭樓觀不可勝記,四方花竹奇石鹹萃於斯,珍禽異獸無不畢有”(《楓窗小牘 》)。“朝喧”、“暮列”則是以弦管笙琶等樂器表示宮中遊樂無度,不分晝夜。
下片通過想象、夢幻和現實的比照映對,抒寫了作者囚居北地的悲苦之情和深沈真切的亡國之痛、故國之思。
“花城”指靖康之變以前的汴京春色 ,“大抵都城左近,皆是園圃 ”,春日“萬花爭出粉墻,細柳斜籠綺陌。香輪暖輾,芳草如茵;駿騎驕嘶,杏花如繡。鶯啼芳樹,燕舞晴空 ”(《東京夢華錄》卷六)。自從被金兵攻占以後,這座萬花叢中的名城殘敗不堪。這裏只以“蕭索”兩字來形容那想象之中面目全非的汴京;然而,雖然如今身處塵沙漫天的荒漠,那繁花似錦的汴京仍然經常縈繞在夢中,萬般愁苦也只能在夢中得到慰安。
羌笛,是邊地樂器最後幾句,是說夢醒以後,忽然傳來陣陣羌笛聲,聞之不禁悲從中來,使他從夢幻回到現實,如今父子拘系於北地土墻木柵之中,身受各種侮辱,南望汴京,渺不可見,心中的悲苦、悵惘和沈痛因《梅花落 》的樂聲而愈益濃厚。
這首詞,情真意切,悲壯蒼涼,充滿了作者深沈的身世感慨,讀之使人有“ 此中日夕只以眼淚洗面”的痛楚、悲哀之感。来自www.lookup.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