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作者:羅隱  朝代:唐代  體裁:五絕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1]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雪》原文賞析

[1]若何:怎麽樣。


  有一類詩,剛接觸時感到質木無文,平淡無奇,反復涵詠,卻發現它自有一種發人深省的藝術力量。羅隱的《雪》就是這樣的作品。

  題目是“雪”,詩卻非詠雪,而是發了一通雪是否瑞兆的議論。絕句長於抒情而拙於議論,五絕篇幅極狹,尤忌議論。作者偏用其短,看來是有意造成一種特殊的風格。

  瑞雪兆豐年。辛勤勞動的農民看到飄飄瑞雪而產生豐年的聯想與期望,是很自然的。但眼下是在繁華的帝都長安,這“盡道豐年瑞”的聲音就頗值得深思。“盡道”二字,語含譏諷。聯系下文,可以揣知“盡道豐年瑞”者是和“貧者”不同的另一世界的人們。這些安居深院華屋、身襲蒙茸皮裘的達官顯宦、富商大賈,在酒酣飯飽、圍爐取暖、觀賞一天風雪的時候,正異口同聲地大發瑞雪兆豐年的議論,他們也許會自命是悲天憫人、關心民生疾苦的仁者呢!

  正因為是此輩“盡道豐年瑞”,所以接下去的是冷冷的一問:“豐年事若何?”即使真的豐年,情況又怎樣呢?這是反問,沒有作答,也無須作答。“盡道豐年瑞”者自己心裏清楚。唐代末葉,苛重的賦稅和高額地租剝削,使農民無論豐歉都處於同樣悲慘的境地。“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山前有熟稻,紫穗襲人香。細獲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納於官,私室無倉箱”。這些詩句對“事若何”作出了明確的回答。但在這首詩裏,不道破比道破更有藝術力量。它好象當頭一悶棍,打得那些“盡道豐年瑞”者啞口無言。

  三、四兩句不是順著“豐年事若何”進一步抒感慨、發議論,而是回到開頭提出的雪是否為瑞的問題上來。因為作者寫這首詩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抒寫對貧者雖處豐年仍不免凍餒的同情,而是向那些高談豐年瑞者投一匕首。“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好象在一旁冷冷地提醒這些人:當你們享受著山珍海味,在高樓大廈中高談瑞雪兆豐年時,恐怕早就忘記了這帝都長安有許許多多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露宿街頭的“貧者”。他們盼不到“豐年瑞”所帶來的好處,卻會被你們所津津樂道的“豐年瑞”所凍死。一夜風雪,明日長安街頭會出現多少“凍死骨”啊!“為瑞不宜多”,仿佛輕描淡寫,略作詼諧幽默之語,實際上這裏面蘊含著深沈的憤怒和熾烈的感情。平緩從容的語調和犀利透骨的揭露,冷雋的諷刺和深沈的憤怒在這裏被和諧地結合起來了。

  雪究竟是瑞兆,還是災難,離開一定的前提條件,是很難辯論清楚的,何況這根本不是詩的任務。詩人無意進行這樣一場辯論。他感到憎惡和憤慨的是,那些飽暖無憂的達官貴人們,本與貧者沒有任何共同感受、共同語言,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對豐年最關心、對貧者最關切的面孔,因而他抓住“豐年瑞”這個話題,巧妙地作了一點反面文章,扯下了那些“仁者”的假面具,讓他們的尊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詩裏沒有直接出現畫面,也沒有任何形象的描繪。但讀完全詩,詩人自已的形象卻鮮明可觸。這是因為,詩中那些看來缺乏形象性的議論,不僅飽含著詩人的憎惡、蔑視、憤激之情,而且處處顯示出詩人幽默詼諧、憤世疾俗的性格。從這裏可以看出,對詩歌的形象性是不宜作過分偏狹的理解的。

  (劉學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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