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宅裏當窗柳,望驛臺前撲地花。
兩處春光同日盡,居人思客客思家。
《望驿台 三月三十日》原文賞析
元和四年(809)三月,元稹以監察禦史身份出使東川按獄,往來鞍馬間,寫下《使東川》一組絕句。稍後,白居易寫了十二首和詩,《望驛臺》便是其中一首。元稹《望驛臺》雲:“可憐三月三旬足,悵望江邊望驛臺。料得孟光今日語,不曾春盡不歸來!”
這是元稹在三月的最後一天,為思念妻子韋叢而作。結句“不曾春盡不歸來”,乃詩人懸揣之辭。料想妻子以春盡為期,待他重聚,而現在竟無法實現,悵惘之情,宛然在目。
白居易的和詩更為出色。首句“靖安宅裏當窗柳”,元稹宅在長安靖安裏,他的夫人韋叢此時就住在那裏,寫其宅自見其人。“當窗柳”意即懷人。唐人風俗,愛折柳以贈行人,因柳而思遊子。大概是取柳絲柔長不斷,以寓彼此情愫不絕之意。我們從這詩句裏,依稀看見韋叢天天守著窗前碧柳、凝眸念遠的情景,她對丈夫懷念之情太深了!次句“望驛臺前撲地花”,自然是寫元稹。春意闌珊,落紅滿地。他一人獨處驛邸,見落花而念彼如花之人。這一句巧用比喻,富於聯想,也很饒詩情。三句“兩處春光同日盡”,更是好句。“盡”字如利刀割水,效果強烈,它含有春光盡矣、人在天涯的感傷情緒。“春光”不單指春天,而兼有美好的時光、美好的希望的意思。“春光同日盡”,也就是兩人預期的歡聚落空了。這樣,就自然導出了“居人思客客思家”。本來,思念決不限此一日,但這一日既是春盡日,這種思念之情便更加重了。一種相思,兩處離愁,感情的暗線把千裏之外的兩顆心緊緊聯系起來了。
詩的中心是一個“思”字。全詩緊扣思字,含蓄地、層層深入地展開。首句“當窗柳”,傳出閨中綺思,次用“撲地花”,寫出驛旅苦思。這兩句都通過形象以傳情,不言思而思字灼然可見。三句推進一層,寫出了三月三十日這個特定時日由希望轉入失望的刻骨相思。但仍不直遂,只以“春光盡”三字出之,頗富含蓄之妙。四句更推進一層,含蓄變成了爆發,直點“思”字,而且叠用兩個思字,將前三句都綰合起來,點明詩旨,收束得很有力量。此詩詩格與原作一樣,采平起仄收式,但又於原詩不同,下筆便用對句,且對仗工穩。不僅具有形式整飭之美,且加強了表達力量。因為,在內容上,這兩句是賅舉雙方,用了對句,則見雙方感情同等深摯,相思同樣纏綿,形式與內容和諧一致,相得益彰。又由於對起散收,章法於嚴謹中有變化,也就增加了詩的聲情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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