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小传
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人。英宗治平進士。曾任地方官和國史編修官。在黨爭中,以修《神宗實錄》不實罪名被貶。最後死於西南貶所。
黃庭堅以詩文受知於蘇軾,為“蘇門四學士”之一,其詩宗法杜甫,並有“奪胎換骨”“點石成金”“無一字無來處”之論。風格奇硬拗澀。他開創了江西詩派,在兩宋詩壇影響很大。詞與秦觀齊名,少年時多做艷詞,晚年詞風接近蘇軾。
有《山谷集》,自選其詩文名《山谷精華錄》,詞集名《山谷琴趣外篇》(即《山谷詞》)。又擅長行,草書,為“宋四家”之一,書跡有《華嚴疏》《松風閣詩》及《廉頗藺相如傳》等。
黄庭坚作品評述
黃庭堅(一○四五~一一○五)字魯直,自號山谷老人,又號涪翁,分密人,有“山谷內集”、“外集”、“別集”。他是“江西詩社宗派”的開創人,生前跟蘇軾齊名,死後給他的徒子法孫推崇為杜甫的繼承者。自唐以來,欽佩杜甫的人很多,而大吹大擂地向他學習的恐怕以黃庭堅為最早。他對杜詩的那一點最醉心呢?他說:“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蓋後人讀書少,故謂韓杜自作此語耳。古之能為文章者,真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之陳言入於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在他的許多關於詩文的議論裏,這一段話最起影響,最足以解釋他自己的風格,也算得江西詩派的綱領。他有些論詩的話,玄虛神秘,據說連江西派裏的人都莫名其妙的。
杜詩是否處處有來歷,沒有半個字杜撰,且撇開不談。至少黃庭堅是那樣看它,要學它那樣的。元稹賞識杜詩的白描直說,不用古典成語:“憐渠直道當時語,不著心源傍古人”;劉禹錫講“業詩即須有據”,舉了一句杜詩為例,只限於“為詩用僻字須有來處”,在涵意上還比黃庭堅的話狹得多。“無一字無來處”就是鍾嶸“詩品”所謂“句無虛語,語無虛字”。鍾嶸早就反對的這種“貴用事”、“殆同書抄”的形式主義,到了宋代,在王安石的詩裏又透露跡象,在“點瓦為金”的蘇軾的詩裏愈加發達,而在“點鐵成金”的黃庭堅的詩裏登峰造極。“讀書多”的人或者看得出他句句都是把“古人陳言”點鐵成金,明白他講些什麽;“讀書少”的人只覺得碰頭無非古典成語,仿佛眼睛裏擱了金沙鐵屑,張都張不開,別想看東西了。當然,以前像李商隱和師法他的西昆體作者都愛把古典成語鑲嵌繡織到詩裏去的,不過他們跟黃庭堅有極大的不同。李商隱的最起影響的詩和西昆體主要都寫華麗的事物和綺艷的情景,所采用的字眼和詞藻也偏在這一方面。黃庭堅歌訁永的內容,比起這種詩的來,要繁富得多,詞句的性質也就復雜得多,來源也就廣博冷僻得多。在李商隱、尤其在西昆體的詩裏,意思往往似有若無,欲吐又吞,不可捉摸;他們用的典故詞藻也常常只為了制造些氣氛,牽引些情調,仿佛餐廳裏吃飯時的音樂,所以會給人一種“華而不實”、“文浮於意”的印象。黃庭堅有著著實實的意思,也喜歡說教發議論;不管意思如何平凡、議論怎樣迂腐,只要讀者了解他用的那些古典成語,就會確切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他的詩給人的印象是生硬晦澀,語言不夠透明,仿佛冬天的玻璃窗蒙上一層水汽、凍成一片冰花。黃庭堅曾經把道聽塗說的藝術批評比於“隔簾聽琵琶”,這句話正可以形容他自己的詩。讀者知道他詩裏確有意思,可是給他的語言像簾子般的障隔住了,弄得咫尺千裏,聞聲不見面。正像“文心雕龍”“隱秀”篇所說:“晦塞為深,雖奧非隱”;這種“耐人思索”是費解,不是含蓄。
南宋初年,任淵註解了“山谷內集”;南宋中葉,史容註了“外集”,史季溫註了“別集”,都趕不上任淵的精博。此外,陳逢寅也作了“山谷詩註”,任驥和鄧公立又分別註了“外集”,可惜這三家的註本沒有流傳。看來“讀書多”的人對黃庭堅的詩都疑神疑鬼,只提防極平常的字句裏有什麼埋伏著的古典,草木皆兵,你張我望。例如任淵滿以為把“和答錢穆父訁永猩猩毛筆”的出典註明白了,可是楊萬裏又搜查出來兩句暗藏的“古人陳言”。甚至黃庭堅明明是默寫白居易的詩,記錯了些字句,他的崇拜者也以為他把白鐵點成黃金,“可為作詩之法”,替他加上了一個“謫居黔南”的題目,編入他的詩集裏。
--錢鐘書<宋詩選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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